三次流泪

铁路一线   2015-07-30 10:04:17  0浏览 作者:当时这差不多是最好的饮料

许毅

铁故事·成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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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客运工龄,完成运送的旅客粗略估算要以百万人计,职业化历练过程中,留下许许多多难以忘记的往事,但印象最深的还是三次流泪的经历。

初入职场的第一次流泪

1998年,刚参加工作就遇上春运,值乘贵阳至广州的临客列车。我们的车厢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

8个小时轮一次班,为了尽可能的让车厢干净整洁,我跟自己较劲似的,把一只只大包挪开,然后一小片一小片地把整节车厢清扫完成。当我全身大汗淋漓,正打算进乘务室喝口水时,听到有人嘟囔:“厕所堵了!”我过去一看,便池里令人作呕的粪便很快就要溢出便池了。“肯定是有东西堵住了下水口!得想办法疏通,要不这么多人上厕所怎么办?”我心里有点着急。恰好瞄见旁边有根扁担,在征得旅客同意后,我拿垃圾袋套住扁担,挽起衣袖,强忍恶心,用力捅起厕所来。厕所弄通了,整个车厢的200多名农民工旅客自发地为我鼓起了掌,有的还直夸:“这姑娘真好!”我腼腆地对大家笑着,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列车到站,我挤下车厢站门岗,不一会儿,站上的售货员递给我一瓶“健力宝”(当时这差不多是最好的饮料),说有人从车窗递钱让买给我的。我回到车厢询问是谁买的饮料,却始终没人承认,大家都只友好地对着我笑。回到乘务室,无意间瞥见自己衣袖上沾着的粪便,我百感交集地哭了起来。

面对孱弱生命的第二次流泪

2004年春天,全国非典肆虐,北京是重灾区。 彼时我正值乘贵阳至北京西T88/7次列车。作为一名列车长,我别无选择,凡事都得带头冲在前面。

在一次乘务工作中,列车刚驶离长沙站,我就接到列车员报告,说硬座车厢有个婴儿突发疾玻我拿着温度计给孩子量体温,近40℃,我明白这意味着必须立即启动“非典疑似病人处理应急预案”程序。我一边安抚着这节车厢旅客的情绪,一边逐一对他们喷洒消毒液并将其疏散到其他车厢就座。把发病婴儿所在的车厢作为隔离区后,我向上级单位汇报了现场的情况,请示在前方有医疗条件的车站停车。做完这些,我跟婴儿年轻的父亲相继穿上了防护服,戴上防护镜,在空旷的车厢里轮流照看孩子。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我尽可能平静地跟这位父亲聊天,以此缓解他紧张的情绪。交流中得知,这对父子来自贵州偏远农村,要到河南找妻子。“她生完娃还没等到满月,就突然离家出走了,听老乡说在河南见过她。娃娃没有妈妈太造孽了,我要找她回来。”年轻父亲带着浓浓的乡音低声啜泣道。对于他的寻妻之路,我深知希望渺茫,不忍心说破,只能宽慰他先给孩子看玻

列车到达武昌站,他很不情愿地上了救护车,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他,还把身上仅有的300块钱一并塞在了他手里。返乘后,我因接触过非典疑似病人而被送到医院隔离观察。第5天,我平安出院,看到天空格外的蓝,见到父母和老公格外的亲!当我正兴奋地伸开双臂与他们拥抱时,手机响了,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疑惑地接通电话,话筒里传来那位带生病婴儿在武昌站下车治疗的年轻父亲的声音:“娃娃死了,是先天的心脏病,谢谢你了,车长,你们都是好人!”我的心情顿时从快乐的沸点降到了痛苦的冰点,泪水夺眶而出……

追忆往昔恋情的第三次流泪

今年的7月1日,我添乘贵阳北开往北京西的首发高铁列车时,内心激动之余也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这是因为北京——那座古老的城市里,有一个我16年前很心仪的男生。

那段感情缘起工作,缘尽距离。当时的我们在长达3年的时间里,多次挣扎着试图改变异地恋的状态。当所有的努力都成为徒劳,所有的希望都化为泡影时,我们俩也身心俱疲。“分手”,这两个本以为十分沉重的字眼一旦说出口,久违的轻松和解脱感取代了失恋的痛楚……

飞驰的动车上,不少旅客愉悦地谈论着“距离不是问题”,这恰好触动了那段因距离而夭折的恋情在我心底留下的隐痛。多年来,尽管我与他偶有联络,但早已不是当年对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列车到站,掏出手机,一条未读短信映入眼帘:“刚看新闻说从你们那到北京的高铁今天通车,想见一面只需要将近9个小时,何等简单易行,这在当年却是我们为之妥协的最大碍障。如今,车快了,心却远了……”看着这段文字,我不禁泪眼婆娑:这何尝不正是我想对他说的?

客运生涯中的三次流泪,不仅是我难以忘记的往事,更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如今的我,面对现实,平和淡定,心中总有一抹期待和希望支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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