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小说时光
铁路文艺 2017-05-25 17:21:24 0浏览 作者:小说是我儿时最早接触到的文学作品。
大约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初的一天,正读小学三年级或四年级的我,暑假里和一群同村的小伙伴到公社所在地的小镇玩。在新华书店,我平生第一次为自己买了一本书。那是一本叫《海边游》的儿童小说,记得当时的价格是4毛5分钱,但我的口袋里没有钱,经不起这本书“诱惑”的我鼓足勇气向一位同伴开口借了钱。杭州湾到我们家乡那一段按官方的定义已经不是“海”,而是“江”,也就是钱塘江。我们的县名里虽然也有一个“海”字,村子离大人们口中喊的海也很近,但家乡的这个“海”不能捕鱼,几家晒盐的工厂也已经在上个世纪60年代初停产。所以《海边游》中孩子们在海边捕鱼游玩的场景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一连读了好几遍。书中孩子眼中的海边生活异常丰富多彩,有一次小主人公在涨潮前的沙滩上拦上一张网,等退潮时网里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海鲜,色彩斑斓的鱼儿们活蹦乱跳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遗憾的是已经不记得借我买书钱的同伴是谁,只记得这笔我有生以来欠下的第一笔“债务”后来一直没有偿还,以至于此刻还在内疚中。刚才百度了一下,终于在中国作家网上找到了《海边游》的作者是刘国华,他是一名专业作家,曾担任连云港市文联副主席,出生于1931年,已于2003年去世。他在这部中篇儿童小说中描述的海应该就是连云港附近的东海了。
更多的小说是偷看的。那个年代有许多书是禁书。当我在父母的枕头下面,或者是柜子中发现它们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找到宝藏的感觉。我必须在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地读,快速地读,然后将书放回原处。就这样,我在小学时代读到了《烈火金刚》《苦菜花》《迎春花》《战斗中的青春》《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旗插上大门岛》等。家里的书经常地换,不停地更新,我不知道父母是从哪儿淘来的这些书。后来想想,父母要把这些书藏起来,不仅因为它们有“政治问题”,还因为这些小说中或多或少地都有对爱情的描写,有的甚至写得还比较直露。这些书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大都没有封面,有的甚至还残缺不全,有的没有开头,有的没有结尾,读到一处、没了后续,心里再痒痒也是无可奈何。就像说书先生在故事的节骨眼上突然起身抱拳、拱手作揖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明日请早”;就像电视连续剧在剧情最揪心的关头戛然而止,将一个牵肠挂肚的悬念留到明天。如今,通过网络我很快查到了当年那本“没头没尾”的《红旗插上大门岛》的作者是孙景瑞,也看到了当年没有看到过的封面照片,并了解到我当年读到的是作者1958年出版的初版本。谁又能想到这本《红旗插上大门岛》还曾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文学启蒙作品之一,这只能让同样受过它启蒙却在文学创作上毫无建树的我羞愧万分。几年前,我曾自驾去温州洞头岛旅游,带着对这本小说的情愫曾计划去一趟大门岛,但终因台风临近而未能成行。
当年能借到的书是浩然的《艳阳天》《金光大道》等,在没有多大挑选余地的县图书馆设在大队的流动图书室拿到它们后,我同样是如获至宝,如饥似渴地读完。当然这类书是可以公开读的。记得放学后,遇到大雨天是让我最开心的,因为不用去田地间割羊草了。一回家,放下书包,我就搬一张方凳到天窗下面当书桌,把借来的书摊在上面,坐在小凳子上慢慢地读,渐渐地听不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了。童年的课余时间大都是十分沉重的,星期天和假期都不是自己的,除了割羊草,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半劳力了,除了那些挣10分工分的男劳力们干的重活我没有干过,插秧、耘田、割麦、割稻、采桑、剥麻等农活我样样都能做,工分只有2分、3分。因此,下雨天就是我的幸福时光,如果有一本小说做伴那就是当时心目中的神仙日子了。
第一次读到《水浒传》是在一个亲戚家里,大家正在对《水浒传》中的一些问题进行讨论。我对“宋江是不是投降派”这类问题丝毫不关心,我感兴趣的是那一百零八将如何被逼上梁山的曲折生动的故事。谁能想到,我竟是在这种环境中第一次领略了这本中国古典文学名著的风采。那天,还有一本高中语文课本进入我的眼帘,里面有鲁迅的一篇杂文,提到了徐志摩,在课文页面下方的注解里,称他为资产阶级文人,并注明是浙江海宁人。我的家乡海宁还出现过被鲁迅批判过的人?我立马来了兴致,从此记住了“徐志摩”这个名字。当然,那时候他的诗歌也在被禁之列,我只知道他是位诗人,并有不少读者为他的美妙诗作所陶醉。但是自己跃跃欲试、学着写诗,那已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儿了。
我的初中生活是在沪杭铁路沿线边一个叫斜桥的小镇上度过的。教室里能听到蒸汽机车的汽笛声,操场和铁路仅隔了一个窄窄的小水塘。那时恰逢“文革”结束,一批禁书开始解禁,人们的精神食粮一下子丰富起来。但是像刘心武《爱情的位置》这样的小说,我是如何在第一时间读到的呢?其实不是“读到”,更确切地说是“听到”。当时,黑白电视机还很少见,但拥有一台收音机已经不是梦。当年很多广播电台都有小说连播节目,我最喜欢听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那时每天中午放学,回到父亲那里吃完午饭以后,大约12点左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小说连播节目就开始了,因为有这份甜蜜的期待,再简单的饭菜都会吃得很香。节目中播出的除了梁斌的《红旗谱》、柳青的《创业史》等长篇小说之外,还有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等短篇小说。
临近初中毕业的时候,有一天学校的姜书记来看望父亲,她曾是我父亲的学生。姜书记看见我在读一本小说,她便拿起来看了看并说:“这本书要是你写的就好了。”我记住了她也许是随意说出的这句话,读了大量的小说作品,并暗暗许下了当一个作家的心愿。1978年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二年,国家首次从初中应届毕业生中招收中专生。那时的我何尝不想读完高中再考大学的中文专业实现自己的作家梦,但是考虑到我们三兄弟都是农村户口,家里长辈渴望孩子跳出农门,作为长子的我担起了这份责任,按照曾在铁路系统当过列车员的父亲的建议,在第一志愿填上了南京的一所铁路中专,并被顺利录龋
几个月后,我在南京火车站南侧靠近玄武湖的一家书店买了我读铁路中专后的第一本书——吴调公的《谈人物描写》,但是我后来写得最多的却是诗歌,不是小说。
供职于上海铁路局金华工务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