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人间四月天

铁路文艺   2018-11-08 08:38:46  8浏览 作者:

从小到大,我读过很多书,写过很多读后感,可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些什么。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最美的存在有三处:你亲眼所见的美景、你记忆停留的地方、你笔下生花的故事。当那些读得懂、读不懂的事终成了过去的事,这些与读书有关的故事,或许,就是我想找回的一切。

忘却的诗句

关于四五岁时能熟背唐诗、宋词、元曲这件事,是长大后母亲告诉我的。每每提及,她总是满脸骄傲:“你小时候,我可是一句句让你跟着我读的,后来你就都记住了,那一首首诗词你背得可顺了1

她言之凿凿,我则印象稀疏,然而依旧点头如捣蒜,口颂母亲大人教导有方,其实心底不以为然,因为我现在能脱口而出的篇目实在与母亲口中那厚厚的几大本对不上。不过,对我们这些20世纪80年代生人来说,父母用“赞许鼓励式”教育的可能性远低于喊出那句“你看那谁家的谁谁谁……”,既然父母的称赞可遇不可求,我也就欣然将自己对读书的爱好追溯到那些“忘却的诗句”吧。

直到后来学校里开始有了作文课,我才渐渐相信母亲的话。那时课堂写作,我常莫名顺笔冒出些恰合情景的诗词来,起初窃喜不已,以为是受文曲星庇护,后来一查才发现,貌似无意写出的句句诗词皆有了不得的出处,原来是受了儿时背诵诗词潜移默化的影响。

如此这般,我一路从班里的作文范文到高考满分作文,后来写出的作品也得过一些文学奖项。在老铁路家属小区里,街坊邻居间的消息跑得比火车还快,终于,因为写作,我也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我也开始明白了母亲的话:无论是读过的书还是历过的事,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即使一时无法全部记起,但无形中的影响还在,不会真正忘记。

或许这世界于我们而言,一花一木、一山一河、一星一尘皆是久别重逢,初见与再遇之间隔着的,不过就是那些曾熟记却误以为忘却的诗句。

无风夜的船

可能是始终钟情文字的原因,我印象中有着明媚色彩的老师基本都是教文科的。若说例外的话,那定是她了,一位散发着人文气息的数学女老师。

当时,我们一群小朋友聚在她家里补习代数,听着听着我却悄悄瞄上了书柜里最厚的一套书——《莎士比亚全集》。下课后大家一哄而散,只剩我支支吾吾地杵在书柜边晃来晃去,用极具感染力的肢体语言,充分演绎了“爱书在心口难开”的矛盾心情。老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书柜,“扑哧”笑了:“拿吧,想看哪本拿哪本。”

就在那个无风的仲夏夜,一艘扬帆的玉船划破了月光,停在了我的窗前。一方窄窄长长的跳板从甲板边缘缓缓伸出,搭上了还残留着昼里余热的水泥窗台。我瞥了一眼指针已指向午夜的座钟,关紧房门,扭暗台灯,推开已有些许掉漆的木框玻璃窗,光着脚颤悠悠地踏出了第一步。令我意外的是,船上并没有属于大洋的湿滑、颠簸和海腥味,取而代之的是浸透了历史与生命的沁润微凉。它平静如梦一般,载着我穿过了看不见的墙,驶向远方……

从读那套书起,我开启了“浸入式全景阅读”的奇幻旅程,不是见字如面,而是见“罗密欧”时,我便是罗密欧;见“朱丽叶”时,我便是朱丽叶。透过他们的双眼,我看到了两个花样年纪的年轻人是如何在最好的年华里“刚刚好”地相遇、相恋的。阅读中,我感同身受,明白了什么是“见者知心痛,痛者知情重”。

不知过了多久,书合上了,我的心也碎成了那夜银河里无尽的星辰,以至于书都还回去许久,却依旧回不过神来。我想我的记忆怕是都遗留在那夜的船上了,我与我爱的书似乎从未下船。

四月天的冬

近年来,冬天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我生活的西安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北方城市,已有许多年的冬天下了雪却落不祝孩子们兴冲冲地堆了雪人,说回屋取根胡萝卜做鼻子,萝卜还没找到,雪人就已化得找不着头在哪儿了。这与我记忆中的冬天,相去甚远。

自小,我就极怕人多嘈杂。十几岁时,我就读铁路子弟学校,下午两节课后至晚自习间有段不长不短的空当。那个点,铁路上的单位都还没下班,学生们自然也不会放学,于我而言,这段时间用来读书,甚好。天热时,孩子们都到楼道操场野去了,剩寥寥几人在教室内,喜得清静;天冷后就麻烦了,教室里聚满了学生,一阵笑闹,吵得人心焦,我便夹着书转战后花园。

说是后花园,其实并没什么花。那是三栋“凹”字形的教学楼围出的一块地,面积不大,树也多是冬青、玉兰之类,不高亦不密,走几步便能望穿,只正中的一棵松树,与周边的气质截然不同,光是树冠就有三四层楼高,长得完全是童话书里的模样,所以我们叫它“圣诞树”。它送给我的礼物,不单是树下的一张棕色木条长椅,更是一间能遮风挡雨的“书房”,以及印象中堆得住雪人却丝毫不觉冷的冬天。

天亮时,我常坐在后花园里看英语读物,等天暗了,就顺着通道踱到后花园的背面,那里有跳远用的沙坑、几组磨出了本色的老式铁质单双杠、一棵歪歪扭扭的柳树和旧时用煤渣铺的操常我记得自己怀里抱着书,一圈不过三四百米的跑道,看似像没尽头似的长。越近三九,天上的星越亮,跑道边的枯草凝着霜,映着月,发着光。哪有什么寒风刺骨,那光里的冬,分明暖得像人间四月天一样。

十多年过去了,我经常还会想起“圣诞树”和那株柳树,万望它们一切安好。仿佛它们安好,书中和彼时的世界也便安好了。回想我与读书的二三事,尽是一片自在美好。

供职于中国铁路西安局集团有限公司党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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