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 谷
铁路文艺 2018-06-22 17:06:56 188浏览 作者:王晓惠最近,几乎每天早上,我都会听到窗外布谷鸟“咕—咕—”的啼叫,它那洞箫般美妙而又略显忧伤的歌声,伴随着雀儿们的“叽喳叽喳”,一起把黎明给叫醒了。太阳出来的时候,鸟儿们却都散去,大概是去寻找吃的了。
我醉心于这样的早晨,正值六月份天气,不冷也不热,听着小鸟们欢快地歌唱,感觉这就是美好的一天。我考证了一下,小鸟之所以喜欢在早晨歌唱,是因为她们对于黑暗的恐惧,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黑夜而发现自己有幸躲过了天敌的猎杀之后,发自于内心的激动和兴奋。人又何尝不是呢?“譬如朝露,去日无多”,“今夜脱了鞋和袜,明天不知穿不穿”,都是对光阴易逝、生命无常的感慨。在茫茫的宇宙中,一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放眼历史的长河,人生百年也不过就好似白驹过隙。当我们能够在每一个早上平安地从睡梦中醒来,难道不是一件让人感到开心的事情吗?
我的家乡在豫西山区,每年麦收时节,布谷鸟就准时地回来了。布谷鸟学名杜鹃,我最熟悉的是那种四声杜鹃,它们叫起来有四个音节,“咕咕—咕咕”急促而又欢快,不像二声杜鹃那么忧伤。乡亲们把它们的叫声演绎为“麦天—咋过?”我相信这是农人们在收获的季节劳作于田间地头,顶着火热的骄阳,挥洒着一身的汗水,在难得的休息片刻展开了他们丰富的联想,对飞鸟世界进行的杜撰和思索,进而引发了最朴素的诗情。所以每每布谷鸟在枝头一声“咕咕—咕咕”,我们就会与它展开对话:“麦天咋过?麦天就这(样)过1说完大家会心一笑,又投入紧张的劳动中去了。
我至今还记得,上中学时因为在学校寄宿,需要从家里拿麦子到学校兑换饭票。我用那种高大的带横梁的二八自行车,后座上托着半袋麦子,晃晃悠悠地骑行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途中休息的时候才发现,由于颠簸,袋子被自行车刮破了一个洞,麦子就那样源源不断地从破洞处溜走,所剩不多了。于是我赶紧摘一片厚实的树叶把破洞堵上,算是亡羊补牢吧!即便是无意之失,还是会让我惋惜、自责好一阵子,“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麦收时节,抢收麦子是很辛苦的,那是和老天爷在赛跑,金黄的麦穗在田里,如果天不作美,来一场狂风暴雨,麦粒有一些就会掉地上就收不回来了,剩下的在麦穗上还会发黑,造成品质下降,也不好吃了。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月,天不亮,爹就要早早地起来磨镰刀,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镰刀锋利了,割起麦子来才能提高工作效率。早点去割麦可以少受点太阳的罪,哥、姐她们都前面到地里去了,我和爹需要拉上架子车往回拉麦子。我在前面牵着牛,爹在后面扶着架子车把,有牛来帮忙我们能省下不少力气。身后的东山后面,太阳的光芒还很微弱,路边的大杨树上,布谷鸟的叫声悠扬空灵,好像在给我们加油鼓劲。
大家站成一排,每人负责收割五、六行,只听到镰刀发出的“刺啦—刺啦”的声响,我们好像在进行着一场劳动竞赛。往往是不到几分钟,我就被远远地落在后面,心里一急,不是割破了手指,就是不小心把镰刀砍到小腿上,鲜血直流。每到这时,我就一边紧紧捏了伤口,一边赶紧到一个土坡底下找一些细土来撒到伤口上,这是我们的土方子,止血效果不错,等最后伤口愈合掉了痂,一般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记。随着麦子被一排排放到,原本躲在麦田里的许多蝈蝈可就无处躲藏了,它们一个个胖乎乎的,蹦不高也跳不远,我有时也会捉来装在空瓶子里,拿回家往家养的花鸡面前一倒,可是给它们极好的福利了,呵呵!我敢保证,如果它们会开口说话,一定会给我说“谢谢”的。
现在收起麦子,可以说现代化程度很高了,使用收割机的,直接在地头用口袋接麦粒子就行,若有收割机走不到跟前的零星地块,也是用机动三轮车运送。到了打麦场上,脱粒机、吹风机一起上,很快就能搞定,再也不像以前要用拿木锨高高抛起的方式借助风力来扬场了。
这些年父母年事已高,无力再种田,我也好多年没有参加过收麦了,但是一听到布谷鸟这熟悉的叫声,那些与麦收有关的件件往事就历历在目,恍然如昨。我感谢布谷鸟,带我回到了记忆中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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