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月
铁路文艺 2018-06-04 10:17:32 228浏览 作者:史吉宏盛夏夜,明月当空。
轻灵的银华倾泻下来,穿透强势的热浪和霓虹的艳丽。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门的开关,搅扰了这个月夜浮尘的思路。小时候,最盼的就是门外父亲的脚步声,我和妹妹箭步窜到门外,从父亲手里抄过糖人或是一点在小孩子眼里认为能吃的零食。那时父亲参加口岸铁路建设,每月回家一两次,总是在月亮出来以后,而且他的手里总能变出新奇的小吃,在以温饱为唯一追求目标的岁月里,不舍得放进嘴里的小吃,现在想来,确实已经超越了时代的步伐。整个晚上,我都要黏在父亲身边,或是干脆赖在父亲背上磨着“马儿”奔跑,玩累了,就躺在父亲臂弯里睡着了,任窗外如水月光柔和地映在脸上。
后来,离开家乡独自辗转到一个又一个地方学习、工作、生活,日子用一个忙字概括,少了抬头欣赏明月的时间。不多的月下漫步,也是忙里偷闲,努力把月色承载着的满满望乡,藏在心底。但是远方父母的嘱托与空中的明月出奇地同步,云层挡不住,树梢拦不下,高楼遮不断,绸缎般地泄在山岭水涧,一束月光就能投射出一个家乡的角落,浸润了我的每一寸肌肤,总是离我不远不近。有时在外面呆久了,就想让月儿寄一份思念给站在家乡院落的亲人,又怕稍一用力捏碎手中的泪珠,还是默默把温暖落在睡梦的笑容里更好。
每次回到父母身边,面对饭桌上熟悉的味道,我一定会趁着月色狼吞虎咽,一向自斟自饮的父亲,给我也摆上一个酒杯,然后继续自斟自饮。吃过饭,与家人坐在一起,仔细欣赏挂在空中的明月,它便有了眉眼,凝如玉的圆盘子多了水墨丹青的亲切。与父亲坐在一起,任盈月的光投在脸上,耐心地倾听母亲家里家外的诉说,这样的幸福居住在我心里,遥远的圆月近在咫尺。
岁月渐行渐远,电话那头,远乡母亲的言语琐碎起来,家庭、身体、工作,还能听到旁边从不言语的父亲插话叮嘱,心里热热的,鼻子酸酸的。在隽永间偶尔抬头凝望空中的明月,不经意月光飞流,罩住望乡的游子和牵挂的亲人,清幽澄澈,宛若一层薄薄的冷霜,染白岁月的双鬓,让无数的记忆永久尘封。
在父亲离世的几个月前,我陪伴在他身边,看着父亲仰面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双眼紧闭,强忍着一动不动,我只能不时地伸手擦去老人额头浸出的豆大冷汗。窗外的月光射在老人的脸上,斑白尽显。我不敢向窗外抬头,怕熟悉的月亮变得陌生,那些日子,月光的内容与我的期盼一样的单一和执着,尽管知道亦是无助和枉然。
窗外一阵微风吹进来,我的思绪化作热乎乎的盈眶。不知不觉,夜深人寂,月亮升得老高,虽是又满又圆,却空荡极了。
-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