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门下”宋保臣
铁路文艺 2017-11-16 11:05:33 0浏览 作者:白石很多年前的一个上午,笔者在报社编辑部办公室,接待了一位姑娘。经友人介绍,她要向我打听一个人,一个叫宋保臣的人。她刚刚坐定,还没等我为她沏好茶,便急着问我:“你们《人民铁道》报有一个叫宋保臣的人吗?他是美术编辑吗?”她直言不讳地告诉我:“我俩初次约会之后,根据他那类似疯癫式儿的言谈,根据他那土老帽式儿的装束,无论如何我也不敢相信,他就是‘红娘’为我们俩牵线的那位知识分子呀1
笔者如实地回答了她的提问,不仅证明宋保臣同志确是本报的一位美术编辑,而且补充说明他还是美术大师徐悲鸿和齐白石的得意门生。我还婉言相告:“倘以衣帽取人,是永远也不能了解宋保臣的。”
宋保臣同志,1931年出生在山东省阳谷县,受民间艺术的熏陶,他自幼酷爱美术。报考美术学院之后,求知若渴的宋保臣迅即受到了徐悲鸿、李可染、吴冠中、蒋兆和等多位名家的启蒙和青睐。在中央美术学院就读时,他就敢用齐派的手法儿画菊花儿、画芦雁、画蝌蚪、画青蛙;他敢当着徐(悲鸿)校长的面儿画徐派的马,两位大师鼓励他“要胆大心细”“应有创造”。当年,他更迷恋的是齐(白石)派艺术。有一次,他画了一幅菊花,倍受李苦禅先生称赞,认为这幅佳作“用笔大胆”,继而带他晋见了齐白石老人。随着往来的频繁,这一老一少情深谊笃,遂在李苦禅先生引荐下即向白石老人执了弟子礼。在白石老人的栽培下,宋保臣艺事精进。25岁那年,他将风格独特的小蝈蝈儿融入画作,参加了“北京青年画家作品展览会”,名画家许麟庐先生欣然题字:“保臣仁弟有创造能力,今观此幅小虫,动态各异,可喜可佩。”白石老人还为这幅佳作加盖了“白石门下”的闲章。新华社还发了一篇专稿,称赞“25岁的青年画家宋保臣,学习齐白石先生的技法,专画小虫,动态生动,有创造力”,宋保臣的大名顿时传遍了画界内外。
在宋保臣的绘画生涯中,刚刚步入而立之年时,的确有“过五关”的腾达之时,然而却也有过“走麦城”的坎坷岁月。1955年夏,他在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人民铁道》报社担任美术编辑。他坚持深入铁路现场,在国画创作上获得了空前大丰收。翌年,一册由19幅国画集成的《保臣画集》已在酝酿出版。其恩师齐白石老人为他题写了书名,陈半丁先生为画集撰写了前言。然而,就在这本画集即将付梓之际,这位崭露头角的青年画家便被卷入了“反右斗争”的漩涡,无情地过上了铁窗生活,《保臣画集》便也随之夭折。此后,在漫长的岁月里,他曾在兰州农场劳动改造,他曾在东北北大荒荷锄务农。直到1974年后,他才在河南省台前县文化馆当了一名美术员。其时,已步入不惑之年的保臣同志,像久恋旧林的羁鸟,似常思故园的池鱼,他一遍又一遍地画起齐派的虾,也反反复复地画着徐派的马,却非刻意临摹,而是大胆地融进了油画的表现手法,中西结合,气势磅礴。此刻,他更马不停蹄地上山下乡走村串户到处寻觅美术人才。通过十年的努力,在他精心培育的近百名美术积极分子中,竟有九人考入了高等学府的美术系,保臣同志遂在河南省内也据此荣获了一个漂亮的绰号儿,叫“美术伯乐”。
1986年,宋保臣同志的冤假错案得到平反,又重新回到报社担任美术编辑。我与其虽无深交,彼此却很快相识相交相知。他常常一再表示:“知我者,宏来也1我却自愧弗如。1990年,他提前办理了离休手续,打算专事美术创作。当时我想,经过多年劳动改造的他,若看外表,是一个怪味儿十足的“土老帽”,自称“白石门下”,一定会被他人误会是个骗子。于是,我便及时地为他写了一篇专访,题目是《痴心不改恋丹青》,发表在《中国社会报》上。见报之后果然对他颇有助益,不仅有两名画家师事于他,他的力作也已跻入荣宝斋等佳作荟萃的殿堂。离休之后,他还应邀为中央军委办公厅的会议室,画了一帧巨幅国画《六骏图》,立即在书画界引起了广泛关注。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启功被那奔放的用笔所感,在画首欣然题写了“群马奔驰快如风,此君技法宗悲鸿”的诗句。当时的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舒同也称赞这幅力作“苍劲有力”。诚然可见,其功力确实不可小觑。
孰料,年值花甲的保臣同志,却因患膀胱癌住进了医院。此间,我不仅每天都要为他准备午饭和晚饭,而且还变着法儿地为他调剂饮食,什么五香酱牛肉、清炖鸡翅、小笼蒸包、素馅儿馄饨,他想吃什么,我就给他买什么。在他病革的1月28日,我还专门为他做了一碗红烧肉,并亲自喂他三块,他连声说“好吃,真香”,而后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住地喊了几声:“我的好兄弟”,泪水便夺眶而出,流露出了对美好生活的眷恋之情……
然而,令保臣同志最为感动的是报社党委和工会组织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在他病重期间,各位领导不仅都曾亲自探视,还在医疗和看护方面提供了一切方便条件。对此,他曾多次流露出感激之情。他本想在痊愈之后,为发扬齐派和徐派艺术多做贡献,并想创作一侄六骏图》赠送给报社,还想和我继续合作创作《京剧人物诗配画》,将来汇集成册出版发行,却因病入膏肓,赍志而没。得到讣闻之后,我只有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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