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想你?
铁路评论 2021-04-07 21:56:40 167浏览 作者:吕炎桃清明,乍暖乍寒的河风裹着柔软的微光不紧不慢地敲打着行人的脸。我、姐,侄女三人同行,准备去看他。
下了船,河边眺望山头,他坐落在一座如金字塔形状翠绿的山头,如明珠,如一位翩翩起舞的帅气公子,那高高在上的威武阵仗让我们肃然起敬。上山的路上,刚刚苏醒的麦头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粉嫩的杜鹃每逢此时总是开得姣艳,这好像是惯例,又好像是他每年特意为我们爬上山头准备的礼物。
老爸,想你,我们来了。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你已经走了二十八年。恍惚记得,我四岁左右,你生病了,去医院好久好久没有回来。等有一天你回来时,我在门口玩泥巴,脏得跟花猫一样。可你是被别人抬回来的,身上还多盖了一块长长白色的布,把你脸都遮住了。我以为你睡着了,跑过去,摇晃着你的脑袋,不停地叫着你,“爸爸,爸爸,爸爸……你快起来,快起来陪我玩,你怎么才回来碍…”可是,可是你一直没有回应我。旁人在一边看着,赶紧抱起了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只记得妈妈姐姐哭得很凶很凶。可我傻啊,我怎么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面,最后一次摸你的脸,最后一次抱抱你,最后一次离你那么近,最后一次……
嘿,老头儿,你知道吗?我还记得,每到夏天,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我最爱的事情是爬到你的膝盖上,抱过你的脑袋,扯着你的耳朵说悄悄话:“爸爸,我要喝麦饭石的汽水水和鸡汁的快餐面……”。你呀,会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钱给我,嘱咐到:“丫头,拿好了。快去吧”。老妈在一旁埋怨嘀咕你对我的特殊,我却屁颠屁颠早就跑了影儿都没有。非常记得,那橙橙的汽水颜色透过阳光,煞是好看,方便面也是那么香脆。你站在院子上头,大声朝我喊:“幺儿,快爬回来呐,把东西拿回来吃,慢着点儿别摔着……”后来,后来才晓得,那时你已经生病,提前退了岗,姐姐在读书,你生病吃药,家里的开支并不宽裕,可你中年有我,对我格外宠爱。日子宁可再拮据,别人有的,不会少我一份。你待我的好不仅如此,记得有一次你去宜昌取工资回来,提的那个黑色皮包里,除了给我带了一双黑色小皮鞋以外,没有其它,连姐姐都没有。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拥有的小皮鞋,在我们住的棚子屋里那微弱的灯光下,黑得发亮,显得格外好看……是呀,现在拥有的皮鞋琳琅满目,能喝到的汽水更是五花八门。可是你不在了,我再也不能跟你说悄悄话,那味儿永远也不会再有。
“马儿啊,你慢些走,慢些走。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老姐在坟前哼唱起来。这也是多年以来姐姐念及父亲时必谈的一件趣事。谈到父亲,姐姐脸上永远是徜徉着崇拜的目光。她说,老爸二胡拉得一绝,天生骨子里就有的律动。没有谱子,你也能凑出欢快的旋律,至今也是我们心中念念的偶像曲目。
长大后,回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听旁人讲,你父亲心肠好。只要是熟识的人,如果有困难了,找到父亲,父亲通常是尽力帮忙,有病在身,依然身先士卒。而我们姐妹尚且未经世事浸染,这其间多亏了亲戚与邻里的关照,才让我母女三人能够避免遭受太多委屈,从而支撑到姐姐与我长大成人。
细细想起你的点滴,想起一切可以记起的关于你的记忆。我开始明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即使父亲业已仙去,父亲留下的恩荫却仍在庇佑我们长大。你养育我的辛苦,最终却没穿过一件我为你买的衣服,没用过我特别给你的一分零花钱……老爸,纵然我现在在你的坟前燃最大的鞭炮、烧尽可能多的纸钱、买最漂亮的清明吊,于你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写到此处,我的眼泪已不自觉地淌了下来。有人说:机场比婚礼的殿堂见证了更多真诚的吻,医院的墙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祈祷。生死两茫茫,倍思量。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每每念及父亲,我最为痛恨是父亲在世时自己为何不快些长大,遗憾的是父亲脚步走得太早,我从未尽到女儿应尽的孝心。
返程路上,我问姐:“老姐,你还记得爸爸的脸吗?”姐说,“记得,帅得不行。你那时还小,方不知他的很多趣事。他在前面游泳我就悄悄下水跟在后面狗爬式……”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的眼前又浮现他那俊俏的脸和高大的背影,我跟侄女说;“丫头,照片在呢,你和弟弟都要永远记得外公的样子哟……”
老爸,妈妈很好,姐姐很好,我很好。孙女孙子,都好。
你瞧,这儿风水宝地,威仪的铁塔,敞亮的清江,依靠的青山,多美对不对?潮汐退和涨,月冷风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伴你星夜里恬响。
再会了,老爸。待到明年杜鹃花开,我们再见。永远爱你!
(吕炎桃)
-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