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姐

铁路评论   2020-07-02 22:28:00  165浏览 作者:王帮琴

阿姐在家中排行第二,自打长成能剪东西的年龄起,便养成一个怪异嗜好,取出黑色的小发卡或是剪刀,让全家人挨个伸出耳朵、手、脚,然后开始她的“工作”——掏耳屎剪指甲。一家六口,有这个心甘情愿当孺子牛的阿姐,应该是件幸福的事。

可是,我们并不认为这是幸福。阿姐手劲很大,太不温柔,拽着耳朵,耳朵瞬间拉长几寸,硬生生笔直向外扩张。这时,阿姐会很仔细随时调整耳朵方向,使它们处于她最佳的视线范围内。阿姐大概忘记了耳朵是肉长的,虽然没有骨头,可是有神经啊,只要有神经就会疼痛,她却不管这个,正沉浸在工作狂热乐趣中,欲罢不能,哪里还管你什么神经不经神的。细长发夹探进耳道,初时痒痒的,很舒服,可是舒服与快乐一样,向来过于短暂。阿姐一边嘟囔着“哟,这么多耳屎1,一边恶狠狠伸向更深处,只听着这句话,鸡皮疙瘩立刻爆涨。

如果是剪指甲,则有过之而不及,不知道阿姐为什么那样受不了我们的指甲超出指尖哪怕一丁点的高度,我很乖的,又不会留着指甲抓她,可这也不行。她的手在家庭成员中显得鹤立鸡群,修长,柔软,白皙,借用古语是“指如削葱根”,可惜那时候,我们还不懂得欣赏纤纤玉手,倘若放在今天,阿姐完全可以做手模。阿姐举着剪子,站在我们面前,露出为人师表般的得意“你们看,我这么美的手都不留指甲,你们就别做梦了,快快快,拿出手来”。至于臭脚嘛,那更得斩立绝!

她工作得津津有味,享受此待遇的我们,无不龇牙咧嘴提心吊胆的,尤其父亲,整个过程轻声嗷嗷直叫唤,脚时不时跺着地,发出沉闷无力的抵抗,好歹只有这样才能放心——因为这种提醒可以让阿姐一直处于高度戒备。实际上,父亲如果不叫还好些,阿姐的运动节奏颇为均衡,可是,父亲一次次叫唤破坏了原先和谐的节奏,反而让阿姐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手,于是恶性循环,一个更要叫唤,一个更随叫唤声轻微颤动,这分明是父亲自讨苦吃。有时候,父亲实在紧张得不行,很想保留半只耳朵逃离恐怖现场,阿姐哪里会答应埃所以,我和小姐就聪明很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不就是掏个耳屎剪个指甲嘛,这是美化环境,又不是“我为鱼肉她为刀殂”,是死是活,交给阿姐了。

我和小姐“大义凛然”是有充分理由的,总结过去,竟发现,经阿姐操夹子操刀过的耳朵手脚,居然没有一个光荣负过伤,哪怕是偶尔不小心连带削去了一层表皮的经历也没有。阿姐的百分之零的“工伤事故率”获得了全家人百分之百的信任,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为人民服务的感觉,“爸,今天让我来剪你的脚丫子,怎么样,我不嫌你的脚臭噢”,“去一边,让你阿姐来剪”,阿姐来了,爸爸又开始叫唤起来,才明白,他是习惯了哼吱几声埃

阿姐替我们“辛勤”工作了十几年,消灭掉数也数不清的“垃圾”,直到她有了男朋友,因为这,我和小姐曾经很是忿忿不平,后来,我和小姐各自都有男朋友,偶尔再想起那些受制于阿姐“陋习”的日子,亲情的温暖涌上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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