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的教育印记

铁路评论   2018-08-22 10:06:15  232浏览 作者:陆金凤

我出生在西北农村,和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一样,小时候穿着短袖口的衣服,和姐姐们穿剩下的鞋子。甚至冬天的时候也会撸着袖子擦鼻涕,皲裂的脸蛋,红得像是猴子的屁股,碰一下都会觉得生疼。

家里的田地永远都只有在春种秋收的时候最热闹,麦场上吱呀吱呀的石磙子碾平了一捆捆麦垛子,一阵风过,麦子皮夹杂的尘屑飞扬起来,这个时候大人们就会召集起来扬一常往往这个时候也最怕下雨了,但是记忆中,西北的天好像总是蓝的通透,很少有雨水天气,所以收成一般。麦场似乎成了一个大型的欢乐场,村子里所有的孩子们都会在这里玩耍,躲猫猫、跳皮筋。麦场边上有一条不怎么清澈的小渠,水很凉、渠很浅,水里冰着西瓜,谁家的也没有分得那么清楚,闲下来的时候,大人们直接用拳头,将冰冰凉凉的西瓜砸开,就着渠水大口大口解渴。孩子们一双简单的凉鞋便能成为夏天最好的礼物,但大多数孩子都喜欢光着脚丫子踩水。

那样的记忆好像慢慢地消失了,村子里修起了小学,校长是位淳朴的老先生,到现在都有点记不得长什么样子,也或许是村长兼职的。一家一家询问着到年龄可以上学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恰好,我属于那个时候的幸运者,爸爸本来是读过书的,对这一点还是很有意识,但是因为之前的学校离家太远,总是拖着等年龄大一点再去上学。也是在那一年,我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念完了小学一年级。放学的时候会去树林里捡柴火,学校的炉子很大,需要一早的时候就去生火,班里的小朋友们会轮流从家里带来柴火,甚至有些家长会早早的到达学校,帮着班主任生火打扫卫生。那时候很流行一句话:一切为了孩子。第二年的时候,村里鼓励大家种温棚蔬菜,提高大家的收入。村长来找爷爷的时候,爷爷坐在炕沿边上,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眉头紧紧得皱在一起。因为家里的积蓄并没有多少,这样的孤注一掷,无异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村长告诉爷爷,政府会为第一批种大棚蔬菜的农户提供肥料,并给予补贴,而且那一年连农业税都取消征收了,这样算是给大家心里有了保障。

依稀记得那一年,村里的人忙的热火朝天,小孩子们也开始在温棚之间的道道里躲猫猫,大人们相互帮助着邻里的菜棚里种菜、收菜。一年四季自己家里都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甚至放学的时候都会在父亲的菜筐里回家,有时候也会得到几颗糖果,或者几个板栗。好像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有了合适的衣服和鞋子,甚至脸蛋也没有那么皲了。第二年的秋天,我升三年级的时候,国家开始有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我有了人生中第一辆自行车,村里的孩子们渐渐都开始骑着自行车结伴上学。家里也开始有了冰箱,夏天的时候母亲会用冰糖给我们做老冰棍,一点都不比啤酒瓶子换来的味道差。

小学快要毕业的那一年,村里提倡新农村建设,原来的土坯房子还是上一辈人习惯的住宅,政府决定统一划分区域,按照标准化样板房修建,房子外面要贴白色的瓷砖,离镇子很近。那一年的村里人,好像更忙,周围到处都是红砖的味道,仿佛都能闻到新房子的气息。秋天快要上初中的时候,新砖房也逐渐成型,好像一切都是新的开始,离重点初中也只有二十分钟的距离。镇子上有便民的大医院,便捷的大超市,但是麦场的味道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轰隆隆的收割机,渐渐温棚也开始荒废了,很多年轻人都热衷于去城市打工,祖辈依靠着吃饭的田地有种至此就要荒废的感觉。但是爷爷还是依旧守护着那几分薄地,他说那是农民的根,不能忘记。现在很多人又都回到了农村,将所有的土地集中化,种树或是种药材,大规模的承包种植带来的收入要比工厂好很多,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又兴起一股从城市回农村的热潮。

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在良好的社会环境下,很多接受教育的孩子都在不断地享受着更好的教育,也给大多数农村孩子提供了更好的教育资源。初中即将毕业的时候,我所在的重点初中设立了高中部,意味着我们可以不用去县城读书,也不用因为距离和经济就此终止求学的道路。后来的三年高中,父母在工厂打工,我深知他们的不易,他们也深知我们坚持读书的原因,所以他们用坚定地将我和弟弟送到了大学,接受了更高层次的教育。

现在的我,已经从一个最平凡的西北姑娘,成为一名国企的员工,我是这个时代幸运的一个,也是这个时代下最典型的幸运儿。农村的孩子走出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西北比较偏远的农村,出生的环境无法选择,但是在后天成长的过程中,外界环境的影响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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