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里奔腾而出的白马

铁路资讯   2020-04-26 08:14:04  1浏览 作者:

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是啊,想想那些生活在历史深处的人,他们曾经怎样活色生香——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慷慨悲歌。他们曾经是我,我曾经是他们,在过去与现实之间,竹简的彩虹赫然跨过。

有很长时间,我不是失眠,就是一直做同样的梦:天空、草原、流沙、大海……徜徉在美景里,我却感到惶恐——梦里空间简直是迷宫,任凭亲人呼喊,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医生说是焦虑症——现实困惑投影梦里河山,便有了这样那样的梦。没有好的法子,听听音乐,读读书,散散步,放松自己,或者能有改善?

我选择了阅读。

年轻时倒是读过不少书,文学的、历史的、社会科学的——因为年轻,有精力,又碰上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读书的黄金时间,不过也是因为年轻,不求质只求量,囫囵吞枣地读,不求甚解,所以读过后大多忘记了。读得最多的是诗歌,从《诗经》到唐诗宋词到朦胧诗到后现代,从表现主义到自白派到超现实主义,读得多了,便拿起了笔,习作不少,却大都拖着流派长长的影子。

随后,因为专业需要,我按老师的书单阅读了大量的文学作品。这种功利性的阅读和随机的自由阅读很不一样,需要了解作品的写作背景、文化语境,情节发展是否合理,人物性格是否符合生活逻辑等,有赞同更有质疑,便见缝插针,在页眉页脚处龙飞凤舞,密密麻麻记满了阅读感言。

这种条分缕析、鸡蛋里挑骨头的训练,当时比较痛苦。不过,时间一长,便见成效,随手拿一本书翻上几页,便能大致看出它的深浅来。但这种训练也带来一些负面效应,扛着长矛叫阵,阅读急管繁弦,少了光风霁月的从容与美感。

后来因为工作变动,连功利性的阅读也很少了。现在,因为焦虑,我重新拾起了阅读。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年轻时读诗,年长就读史吧,能否明智暂且不说,放松一下身心、治治病也是好的。

于是,长长的书单上,是《二十四史》《资治通鉴》《读通鉴论》《二十二史札记》……这些书,有纸质的,有电子版的,有简装的,有线装的,像一位位穿越时空的长者、智者,隐身于书架一隅,隐身于现代大都市。

黄昏,忙完一天的工作,收拾完饭局,我便开启了读史模式。刚读史时随意,拣喜欢的看,宫斗篇、才子篇、修道篇,看得热闹非凡,不亦乐乎。后来按专题看: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侠客方士……一个专题一部电视剧,分分秒杀穿越剧、宫斗剧、偶像剧。

我尤其喜欢看圣贤的成长史:范仲淹、程颢、程颐、朱熹、王阳明……他们年轻时的倨傲,落魄时的黯然,漩涡中的挣扎以及悟道后的澄明与淡然……我走他们走过的路,看他们看过的书:儒家、佛家、道家学说,看他们怎样鼎立,怎样融合,怎样形成流传千古的新学说。

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是啊,想想那些生活在历史深处的人,他们曾经怎样活色生香——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慷慨悲歌。他们曾经是我,我曾经是他们,在过去与现实之间,竹简的彩虹赫然跨过。

阅读间隙,我写下了两部历史随笔。一部是史家,史学家记录历史,却消失在历史深处,将他们请出来集体亮相,以便让人们记住这些幕后工作者。另一部是大儒,是孔子及后世大儒的合影。书很粗浅,也没有出版,但总算是一个现代人对先辈的致敬吧,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如果说这种阅读写作具有私密性,我还有一个更大更完美的阅读空间。先在豆瓣海聊,后定期参与书店读书分享会,再后来干脆把分享会搬到了朋友圈,可线上可线下,可室内可室外,每周一个主题,有资深群主坐镇,正方反方对垒,咖啡清茶袅袅,书香花香袭人,简直是兰亭集会的节奏埃读书会的好处多多,可以拓展思路,可以激发灵感,关键是,有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爽:可以聊到天亮,也可以睡到自然醒。

忽然想起,好久没有失眠了,也没有做过迷宫般的梦。一愣之后哑然失笑,不是医生,竟是阅读治愈了我的焦虑。暗夜的荒原里,阅读是一匹识途的白马,带我奔跑,带我突围,带我到鲜花盛开的永恒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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